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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日摸鱼(2024/3/29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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期刊架位号[5711]

文/李坤

  “啪啪啪”的击水声,加上孩子们欢快着急的呐喊声,把冬日晒场的摸鱼大戏又推向了另一个高潮。

  秋天的农事刚结束,乡亲们就在酝酿着冬日摸鱼了。

  破冰摸鱼,儿时在老家村上可是一件大事,这不仅关乎提高自家餐食质量,还事关男人展现强壮体魄——会捉鱼的男人在村上是受人尊重的。

  老家的晒场很大,东面是菜园,南面是村前的大河,西面和北面是庄稼地。一条丁字形的大河,是菜园和晒场的分界线,同时又把晒场分为南北两片,这条河一年四季流水不断。

  每年稻子脱粒后,乡亲们都要把稻谷在晒场上晾晒十天半个月,为了堆放稻谷和看护方便,每家都在自家的晒场边建一个用土垒墙、稻草覆顶的小房子。

  因为有房子存放粮食,稻子脱粒后每家并不急于晾晒,慢腾腾地挨到了河面结冰的时候还有人家在晾晒。零星几家晾晒的稻谷,一群群起落的麻雀和鸽子,给偌大的谷场增添了些许生气。

  此时,一年一度的冬日破冰摸鱼大戏即将上演。

  按照往年习惯,小队长喊上身强体壮的男人们开个小会,这些男人早就准备好了。破冰摸鱼一般选在晚上,因为白天男人们都忙着农事。

  选定的男人们穿着皮衩,因为需要弯腰在水里摸鱼,这种皮衩都是全身武装的。天色渐暗,“皮衩们”已经聚集在晒场跃跃欲试,小队长说了要求后,“皮衩们”排成一排,从河的一头拉开了大戏的帷幕。

  河就是晒场中间的丁字形河,从我记事起这条河就没有干涸过。村上的冬日摸鱼只捉半斤以上的大鱼,小鱼继续留在河里生长。

  摸鱼开始了。“皮衩们”站成一排,每人腰间挂着一个柳条编的鱼篓,鱼篓口上卡着用稻草编成的倒刺,鱼只要进了鱼篓是绝对出不来的。“皮衩们”人手一根两米长的粗木棒,用木棒使劲地击打水面向另一个方向赶鱼。受惊的鱼只能向前逃窜,“皮衩们”边击打水面边前行几步,还会蹲下身子在水里摸索一番,有些慌不择路的鱼倒游回来正好落入了“皮衩们”的手中。还有个别鱼直接被猛烈击打所产生的冲击波震晕,直挺挺地漂在水面上,在月光下翻着白花花的肚皮,被“皮衩们”顺手丢入篓中。

  穿着皮衩,再加上挥舞大棒破冰,“皮衩们”汗流浃背。塘边的大人们拿着手电给“皮衩们”照亮,孩子们一遍遍地从河这头跑到那头,再从那头跑回来,也是兴奋得一身汗。“这儿!这儿有一条!”间或发现一条晕在河面的鱼,孩子们蹦跳着连声大叫。“啪啪啪”的击水声,加上孩子们欢快着急的呐喊声,把冬日晒场的摸鱼大戏又推向了另一个高潮。

  这样边赶着鱼边行进,到了最后二三十米是鱼儿最多的,“皮衩们”在水里矮下身子,细细摸索起来。冬季鱼都是贴着水底游动,击打水面的声音扰乱了鱼的生活习惯,“皮衩们”捉起鱼是手到擒来,鱼撞击鱼篓的“嘭嘭嘭”声传得老远。

  终于开始分鱼了。会持家的主妇都希望分点小杂鱼,回家多剁点萝卜煮个鱼冻,够吃上一段时间,那些大鱼愿意要的人并不多。分鱼过程中大家免不了一阵挑选、嫌弃、说和。

  带了袋子装起鱼来方便,没带袋子的便顺手在塘坎边折一根荆条,在荆条下端打个结,从鱼鳃穿过鱼口,把鱼串起来拎回家。凌晨时分,塘边终于归于平静。

  月明星稀的夜晚,家家户户的窗户里都隐约地透出朦胧的灯火,像天上的群星陨落人间,灶屋里飘出的腥味急得家里的猫抓耳挠腮,“喵喵”直叫唤。

  下半夜,塘边猫们呼朋引伴、争抢鱼的叫声此起彼伏,热闹非凡。后半夜的塘边,是猫们的天下,直到几颗星星在西天挣扎的时候,它们才心满意足地散开。

  如果第二天早晨去得早,我们偶尔还能在水面的犄角旮旯捡到几条被木棒砸死的鱼,打个牙祭过个嘴瘾绰绰有余。

  随着村庄发展,丁字形的河道早被侵占了大半,剩下的承包给了个人,每年岁末都是简单粗暴地戽鱼,全然没有了冬日摸鱼的乐趣。那曾经熟悉的破冰摸鱼场景,只能在记忆中慢慢回味了。

   (《龙门阵2024年1期 期刊架位号 [5711])